AI繁荣下的非洲数字劳工：工作朝不保夕，竞争加剧
在全球人工智能（AI）技术蓬勃发展的浪潮下，非洲的数百万“点击工人”——也被称为“数字小手”——正面临着日益加剧的就业不稳定和激烈竞争，尽管他们是AI系统背后不可或缺的支撑力量，但其工作条件并未因此得到改善，反而愈发朝不保夕。
人工智能繁荣背后的隐形劳工
过去几年，随着大型语言模型（LLM）和各类AI应用的爆炸式增长，对海量数据进行标注、验证和质量控制的需求急剧上升。非洲大陆的数字劳工群体，通过各种在线平台，承担了这项繁重而关键的工作。他们执行着微任务，例如识别图像中的物体、标注文本情感、验证音频内容，以及对AI模型的响应进行质量检查。这些看似简单的任务，却是训练和优化AI算法的基础。
然而，这种看似与全球科技前沿紧密相连的工作，其现实却充满了不确定性。尽管AI的兴起使得这些工人变得更加不可或缺，但他们的工作条件并未因此而改善，反而加剧了竞争，使得本已不稳定的就业状况雪上加霜。
肯尼亚工人遭遇平台账户突遭关闭
在肯尼亚，许多依赖数字微任务维持生计的工人，在2024年经历了突如其来的变故。乔伊斯（Joyce）就是其中一员，她和许多同伴发现自己在Remotasks平台上的账户突然被切断，同时工作量也大幅减少。
Remotasks是美国人工智能公司Scale AI旗下的一个众包平台。Scale AI方面表示，关闭账户是由于工人不遵守其内部规定。然而，乔伊斯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她指出，任务数量锐减才是问题的核心。“以前，我们能赚取一份体面的收入，因为工作是持续不断的。但现在，任务数量减少了，而且都是短期、不可持续的，”乔伊斯说，这使得她难以规划生活。
这种突然的账户关闭和工作量减少，给许多非洲家庭带来了沉重打击。在没有明确申诉机制和透明解释的情况下，工人们往往感到无助，他们的生计瞬间陷入困境。
薪酬不足以维生，竞争日益激烈
不仅仅是肯尼亚，整个非洲大陆的数字劳工都面临着类似的挑战。另一位非洲工人奥卢瓦塞恩（Oluwaseun）的经历也印证了这一点。在最近两年里，她为Appen和Mindrift等多个平台工作，参与AI模型训练、LLM响应质量控制以及文本、图像、音频数据标注等任务。
奥卢瓦塞恩虽然没有抱怨自己的处境，但她承认：“薪酬从来不足以只依赖一个平台。在非洲，你必须兼职多份工作。”她进一步指出，这些平台上的竞争“明显加剧了”。这意味着，即使有工作，工人们也可能为了微薄的报酬而互相竞争，进一步压低了整体收入水平。
这种多平台兼职的模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风险，但也意味着工人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以维持基本的生活水平。同时，平台方对工人的议价能力极强，使得工人难以争取更好的薪酬和福利。
“机器取代人类”是意识形态谎言
关于AI是否会取代人类劳工的争论由来已久。然而，社会学家安东尼奥·卡西利（Antonio Casilli）对此观点提出了强烈质疑。卡西利是DIPLab（数字平台劳工）研究小组的主任，该小组在近十年来对全球约三十个国家的“点击工人”进行了深入调查。
卡西利立即驳斥了机器将取代人类劳工的说法，称其为“意识形态谎言”。他认为，这种“谎言”被用来让人接受工作条件的恶化。他指出，AI的进步并非意味着人类劳动的终结，而是其形式的转变和隐藏。在AI系统的背后，始终有大量人类劳动在进行着数据清洗、标注和验证，以确保AI的准确性和可用性。
卡西利的研究揭示了一个悖论：AI越是发展，对人类“小手”的需求就越大。然而，这些“小手”的工作却越来越隐形，越来越不稳定，薪酬也越来越低。这种现象在发展中国家尤为突出，因为这些地区的劳动力成本相对较低，且劳工权益保障机制不完善。
全球AI产业链中的脆弱环节
非洲数字劳工的困境，是全球AI产业链中一个被忽视的脆弱环节。大型科技公司，如Meta、OpenAI、微软和谷歌，通过众包平台间接利用发展中国家的大量劳动力，以低成本驱动其AI产品的快速迭代和优化。这种模式在带来技术进步的同时，也引发了深刻的伦理和劳工权利问题。
缺乏稳定的就业保障、低薪酬、以及在没有明确追索权的情况下突然终止合同，都可能涉及违反基本的劳工权利。对于Remotasks、Scale AI、Appen、Mindrift以及更广泛的科技巨头而言，如果这些不稳定的工作条件和突然的账户关闭问题被广泛曝光和批评，可能面临声誉受损的风险。
目前，关于受账户关闭影响的工人数量、典型收入水平（关闭前后）、以及工作量减少的具体百分比等具体统计数据仍缺乏公开信息。同时，关于工人组织或非政府组织为解决这些问题所做的努力，也鲜有报道。这些信息对于全面理解非洲数字劳工的境况，以及推动相关问题的解决至关重要。
随着AI技术的持续演进，如何确保其发展能够惠及所有参与者，而非仅仅加剧全球劳动力市场的不平等，将是国际社会需要共同面对的重大挑战。
参考来源
- En Afrique, des «petites mains» du numérique toujours aussi précaires à l’heure du boom de l’IA — RFI（2025-12-06）：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