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司法大臣戴维·拉米近日提出一项旨在大幅限制陪审团审判权的改革方案，建议仅对最严重的刑事案件，如强奸、谋杀、过失杀人或通过特定公共利益测试的案件，保留这一古老的司法程序，以应对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法院系统前所未有的案件积压和审判延误。
法院系统面临巨大压力，改革呼声渐起
这份由英国司法部（Ministry of Justice, MoJ）内部简报披露的计划，旨在解决皇家法院（Crown Courts）日益严重的案件积压问题。皇家法院是英国负责审理严重刑事案件的主要法庭，目前正面临创纪录的案件积压，超过78,000起案件等待审结。司法部内部官员预测，除非采取果断措施，否则这一数字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增至100,000多起。这种前所未有的延误意味着，今天被控严重罪行的嫌疑人，可能要等到2029年末甚至2030年初才能获得审判，严重影响了司法效率和被告的权利。
司法大臣戴维·拉米，同时兼任英国副首相，希望通过立法途径，终止对可能被判处五年以下监禁的被告的陪审团审判。这意味着，目前由皇家法院陪审团审理的大多数案件，未来将由新设立的无陪审团法庭层级来处理。这项改革提案仅适用于英格兰和威尔士的司法系统，不涉及苏格兰或北爱尔兰。
具体改革方案：设立无陪审团法庭并扩大法官审理范围
根据泄露给英国广播公司（BBC）新闻的内部文件，戴维·拉米的提案核心是设立一个新的无陪审团法庭层级，该法庭将作为皇家法院的下级部门，被称为“皇家法院法官庭”（Crown Court Bench Division, CCBD）。这一新机构将专门审理那些可能被判处五年以下徒刑的案件，由法官单独审理，不再需要陪审团的参与。
此外，拉米还希望引入由法官单独审理欺诈和金融犯罪案件的机制。根据提案，如果法官认为此类案件技术性强且耗时，便可由法官直接审理，但强奸、谋杀、过失杀人以及通过公共利益测试的案件仍将是例外，保留陪审团审判的权利。这一举措旨在提高复杂经济案件的审理效率，避免陪审团在理解专业性极强的金融证据时可能遇到的困难。
值得注意的是，戴维·拉米的提案比今年早些时候由退休上诉法院法官布莱恩·莱维森爵士（Sir Brian Leveson）提出的建议更为激进。莱维森爵士曾建议政府终止许多严重罪行的陪审团审判，由法官单独审理或与两名治安法官共同审理。他提议设立的CCBD将审理可能判处三年以下徒刑的案件。而拉米的提案则将CCBD的审理范围扩大到可能判处五年以下徒刑的案件，司法部内部文件称，此举旨在实现“最大影响”。
历史背景与司法传统：陪审团制度的演变
英国的陪审团审判制度拥有悠久的历史，被视为普通法系国家司法公正的基石之一。其起源可以追溯到中世纪，最初是作为国王权力的一种制衡，确保公民在面对国家指控时能得到同侪的判断。在英国，陪审团通常由12名普通公民组成，他们负责听取证据、判断事实，并最终决定被告是否有罪。这种制度旨在引入公众的常识和价值观，防止法官或政府的专断，并增强公众对司法系统的信任。
然而，随着社会复杂性的增加和案件数量的激增，陪审团制度的效率问题也日益凸显。陪审团的选拔、培训、审议过程往往耗时较长，且在处理高度专业化或技术性强的案件时，陪审员可能难以完全理解复杂的证据。这些挑战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关于改革陪审团制度的讨论，尤其是在案件积压严重的背景下。
在英国历史上，陪审团制度也曾经历过多次改革和调整。例如，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由于人力资源紧张，陪审团审判的范围曾被暂时限制。近年来，关于是否应在某些复杂欺诈案件中取消陪审团审判的讨论也一直存在。戴维·拉米此次的提案，无疑是近年来对陪审团制度最全面和深远的改革尝试之一。
改革的潜在影响与争议
戴维·拉米提出的改革方案，虽然旨在解决法院积压问题，提高司法效率，但其潜在影响和可能引发的争议不容忽视。
对司法公正性的影响： 陪审团审判被视为确保司法公正和程序正义的重要保障。取消陪审团审判，尤其是在涉及较长刑期的案件中，可能引发对司法公正性的担忧。批评者可能会认为，由法官单独审理案件，可能会增加错判的风险，并削弱公众对司法系统独立性和公正性的信任。陪审团作为普通民众的代表，其在判断事实和适用法律时的集体智慧和常识，是单一法官难以完全替代的。
对被告权利的影响： 陪审团审判权是公民的一项基本法律权利。大幅限制这一权利，可能被视为侵蚀公民在刑事司法程序中的保障。被告可能会担心，在没有陪审团的情况下，他们将失去一个重要的制衡机制，其案件的审理结果可能更容易受到法官个人偏见或司法系统内部压力的影响。
对司法效率的提升： 支持者认为，取消陪审团审判无疑将显著提高案件审理速度，减少法庭排期等待时间，从而缓解案件积压。由法官单独审理可以避免陪审团选拔、指导和审议的复杂过程，特别是在那些证据繁琐、技术性强的案件中，法官的专业知识能够更高效地处理案情。这对于那些因审判延误而长期处于不确定状态的被告来说，也可能是一种解脱。
法律界和公众的反应： 鉴于陪审团制度在英国司法体系中的核心地位，任何对其进行大规模改革的尝试都可能引发法律界、政治反对派和公众的强烈辩论。法律专业人士可能会对改革的合法性、必要性和潜在后果提出质疑。公众也可能对政府限制公民基本权利的举动表达担忧。这些反应将直接影响提案在议会中的通过前景和最终实施效果。
“公共利益测试”的定义： 提案中提到，除了强奸、谋杀和过失杀人外，某些通过“公共利益测试”的案件也将保留陪审团审判。然而，如何具体定义和应用这一“公共利益测试”的标准，将是一个关键问题。其透明度和客观性将直接影响公众对改革公平性的看法。
司法部的谨慎表态与未来展望
尽管内部简报详细披露了戴维·拉米的改革计划，但英国司法部目前表示，政府尚未就此做出最终决定。这一表态可能反映了政府在推进如此重大改革时的谨慎态度，以及对可能引发的争议和反对声音的预判。
未来，这项提案在议会中的通过时间表和可能性尚不明确。它将面临来自不同政治派别、法律团体和公民社会组织的严格审查和激烈辩论。政府需要详细阐述新制度的成本效益分析，并提供具体的效率提升预测数据，以说服各方其改革的必要性和合理性。
此外，改革对定罪率、审判公平性以及公众对司法系统信任度的长期影响，也需要进行深入评估。在推行任何重大司法改革时，如何在提高效率与维护司法公正、保障公民权利之间取得平衡，将是英国政府面临的核心挑战。
布莱恩·莱维森爵士的独立审查报告的第二部分内容，以及司法部对这些建议的最终回应，也将是观察英国司法改革走向的重要风向标。无论最终决定如何，戴维·拉米提出的这项改革方案，无疑已将英国陪审团制度的未来推向了公众讨论和审视的中心。
参考来源
- Justice secretary wants to scrap jury trials except for most serious cases — BBC News（2025-11-25）：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