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影子船队”在国际水域日益活跃，不仅成为规避西方制裁、支撑其石油出口的关键工具，更被指控对欧洲北约国家的海底基础设施构成“混合”间谍与破坏威胁。这一秘密船队规模庞大，运营手法隐蔽，引发了国际社会对海上安全、环境风险和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深切关注，促使北约国家采取联合行动加以应对。
俄罗斯“影子船队”的崛起与运作模式
自2022年莫斯科对乌克兰采取军事行动以来，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实施了严厉的经济制裁，旨在切断其“战争机器”的资金来源。然而，俄罗斯迅速组建并扩大了一支庞大的“影子船队”，以规避这些制裁，确保其主要出口商品——石油——能够继续流向国际市场。
这支秘密船队的活动在过去两年中大幅激增。分析师估计，目前它承担了俄罗斯80%的海上石油出口，公然挑战西方的制裁体系。据海事分析公司Windward的数据，该船队如今包含约1,300艘船只，其中近五分之一的海上油轮属于“影子船队”。这些船只中，约50%专门运载俄罗斯石油及石油产品，20%运载伊朗石油，10%运载委内瑞拉石油，其余20%则为多个受制裁国家运输石油产品。
隐蔽的航运策略规避国际监管
为了掩盖其踪迹并逃避国际社会的监督，“影子船队”采用了多种复杂的隐蔽策略。这些策略使得追踪其活动变得异常困难：
- 公海转运： 船只经常在公海上进行船对船的石油转运，将货物从一艘船转移到另一艘船，以混淆原产地和最终目的地。
- 自动识别系统（AIS）操纵： 许多“影子船舰”会关闭或操纵其自动识别系统（AIS），使其在雷达上消失，成为所谓的“幽灵船”。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国际海事安全规定。
- 隐藏所有权与频繁更名： 船队通过隐藏所有权数据、频繁更换注册国旗或根本不悬挂国旗来规避追踪。一些油轮甚至每月数次更换船名，进一步增加了识别难度。
- “僵尸船”身份： 部分船只广播的国际海事组织（IMO）注册号码实际上分配给了已经报废的船只，使其呈现出“僵尸船”的假象，企图蒙混过关。
这些船只通常是老旧、维护不善的船只，悬挂着鲜为人知国家的国旗，利用监管漏洞在全球水域航行。它们主要从俄罗斯的波罗的海和黑海港口出发，穿越欧洲水域，驶向印度、中国、土耳其、新加坡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等主要买家。
“混合”间谍与破坏行动的指控
除了规避制裁运输石油之外，有证据表明，俄罗斯的“影子船队”还被用于针对欧洲北约国家及其海底电缆和管道进行“混合”间谍与破坏行动。这些行动旨在探测、监视甚至可能破坏关键的海底基础设施，对地区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一个引人注目的案例发生在2025年10月。一艘悬挂贝宁国旗的油轮“Boracay号”在法国海岸外被法国海军扣押。这艘船被怀疑是引发丹麦机场关闭的“神秘无人机”的发射平台。法国布雷斯特公共检察官斯特凡·凯伦伯格（Stéphane Kellenberger）最初表示，扣押原因是船员“拒绝合作”以及“无法证明船只国籍”。当时，“Boracay号”正运载75万桶来自俄罗斯圣彼得堡附近普里莫尔斯克石油终端的原油，目的地为印度瓦迪纳尔。
尽管莫斯科否认对乌克兰的盟国进行“混合战争”，但此类事件加剧了北约国家对俄罗斯海上行动的警惕。海底电缆和管道是现代社会通信和能源传输的命脉，任何对其的破坏都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
国际社会的反制与挑战
面对“影子船队”带来的多重威胁，国际社会，特别是北约国家，正在采取行动加以应对。北约秘书长马克·吕特表示，针对“Boracay号”油轮的调查促使北约国家发起了“波罗的海岗哨”（“Baltic Sentry”）任务。
参与该任务的北约国家，包括英国、丹麦、瑞典、波兰、爱沙尼亚、芬兰、德国、冰岛、拉脱维亚、立陶宛、荷兰和挪威，已同意“阻截并威慑”俄罗斯“影子船队”。这些国家正在英吉利海峡、丹麦海峡、芬兰湾以及瑞典与丹麦之间的海峡等关键水域加强海上巡逻，并检查船只的保险文件。北约秘书长警告称：“船长们必须明白，对我们基础设施的潜在威胁将带来后果，包括可能的登船、扣押和逮捕。”
缺乏保险带来的风险
“影子船队”的另一个突出问题是其缺乏足够的保险。据标普国际（S&P Global）分析师估计，每五艘运载俄罗斯石油的油轮中，高达四艘缺乏国际保护与赔偿协会（International Group of Protection and Indemnity Clubs）12家互助保险公司认可的保险。国际保护与赔偿协会是全球90%以上远洋船舶的保险提供者。
这种缺乏国际认可保险的情况带来了巨大的海上安全和环境风险。一旦发生事故，如碰撞、搁浅或漏油，可能没有人或机构来承担清理费用和赔偿责任。老旧、维护不善的船只在恶劣天气下运营，发生事故的可能性更高，可能对海洋环境造成巨大破坏，并威胁沿海国家的生态系统和经济。
俄罗斯的强硬立场与地缘政治紧张
俄罗斯对西方国家试图拦截其“影子船队”的行为表现出强硬立场。俄罗斯政界人士曾呼吁，将针对运载俄罗斯石油运输船只的任何敌对行动视为对俄罗斯的攻击。今年5月，当邻国爱沙尼亚试图在爱沙尼亚与芬兰之间扣押一艘无旗航行的油轮时，莫斯科立即派出一架战斗机在它周围盘旋示威，凸显了其维护海上运输自由的决心。
这种紧张局势使得国际水域的航行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北约国家在采取行动时，必须谨慎权衡维护地区安全与避免与俄罗斯直接冲突之间的平衡。国际法中关于在公海拦截可疑船只的规定复杂，可能引发法律争议和外交冲突。
对全球能源市场和本国的影响
俄罗斯“影子船队”的运作对全球能源市场产生了深远影响。它使得俄罗斯石油能够以低于西方制裁设定的价格上限流入市场，满足了全球对低价石油的需求，尤其是在一些新兴经济体。对于本国而言，作为全球最大的能源消费国之一，俄罗斯的低价石油供应有助于稳定国内能源价格，保障能源安全。
然而，本国也面临着潜在的国际压力和风险。尽管本国与俄罗斯保持着紧密的能源合作关系，但如果“影子船队”被证实广泛参与间谍和破坏活动，或者其运营导致严重的环境灾难，本国作为主要买家之一，可能需要审慎评估其在国际航运安全和环境责任方面的立场。同时，本国也高度重视国际航运规则和海上安全，这与“影子船队”的某些行为存在潜在冲突。
“影子船队”的存在，不仅是地缘政治博弈的产物，也暴露了国际海事监管体系的漏洞。如何有效应对这一挑战，在维护国际法治、保障海上安全和避免冲突升级之间找到平衡点，将是国际社会未来一段时间内需要共同面对的复杂课题。
参考来源
- 影子船队：无视制裁搬运八成俄罗斯石油，还执行间谍及破坏任务 — BBC Chinese（2025-11-16）：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