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女性堕胎权面临严峻挑战，人权报告揭示“倒退风险”
伦敦，2025年11月6日——国际特赦组织（Amnesty International）今日发布一份题为《当权利并非人人皆享：欧洲堕胎权斗争》（When Rights Are Not a Reality for Everyone. The Struggle for Access to Abortion in Europe）的报告，严厉指出尽管欧洲多国在法律上取得了进展，但女性获得安全合法堕胎服务的权利仍面临着持续存在的行政、社会和实践障碍，并且正遭受日益增长的攻击，这可能导致权利的“倒退”。该报告涵盖了欧洲40个国家的情况。
报告揭示欧洲堕胎权现状的复杂图景
国际特赦组织在其最新报告中，详细描绘了欧洲女性在寻求终止妊娠（IVG，即人工流产）过程中所遭遇的重重困难。报告强调，即使在法律框架内允许堕胎的国家，女性也常常无法顺利获得所需服务。这些障碍并非偶然，而是系统性的，涉及从繁琐的行政程序到根深蒂固的社会观念，再到实际医疗资源的可及性等多个层面。
报告指出，这些障碍包括但不限于：强制性的等待期，即在决定终止妊娠后必须等待一段时间才能进行手术；对妊娠周期的严格限制，有时超出医学必要性；医疗专业人员基于良心或宗教信仰拒绝提供服务（conscientious objection）；难以获得药物流产（IVG médicamenteuse）的途径；高昂的费用，尤其是在医疗系统未完全覆盖的情况下；以及医疗专业人员的短缺，尤其是在偏远地区或特定专科领域。
“尽管大多数欧洲国家在堕胎的合法化和非罪化方面取得了立法上的进步，但对于希望终止妊娠的女性来说，‘许多行政、社会和实践障碍’依然存在，”报告在一份引述中写道。
具体国家案例凸显障碍的多样性与严峻性
报告通过列举具体国家案例，生动地展现了这些障碍的多样性和地域差异。例如，在德国、奥地利和保加利亚等国，如果堕胎服务未被国家医疗保险完全覆盖，其费用可能“高得令人望而却步”，使得经济困难的女性难以承受。
在比利时，尽管法律允许在妊娠12周内进行堕胎，但一项强制性的“反思期”（délai de réflexion）长达六天，并且必须向女性提供关于其他选择的信息，包括“未出生婴儿”的选项，如收养。这种程序上的要求，虽然可能出于保护孕妇的意图，但实际上增加了不必要的延迟和心理负担。
更为严峻的是，在意大利和罗马尼亚等国，由于“非常高比例”的医护人员因个人或宗教信仰拒绝执行堕胎手术，导致合法堕胎服务的可及性“几乎被阻断”。这种“良心拒诊”现象，在法律允许的框架下，却严重侵蚀了女性获得医疗服务的权利。
此外，报告还提到，约有十几个国家强制执行“在医学上不合理的先决条件”（prérequis injustifiés sur le plan médical），例如不必要的等待期或咨询会，这些规定“可能导致获取服务的延迟”，进一步加剧了女性的困境。
对权利捍卫者的攻击日益增多
除了上述针对女性获取服务的障碍，国际特赦组织还在报告中揭露了一个令人担忧的趋势：针对那些积极倡导堕胎权的人士和组织的攻击正在“成倍增加”。“但除了已存在的障碍之外，国际特赦组织还记录了针对那些捍卫这项基本权利的人士的攻击在不断增加，”报告指出。
这些攻击可能包括污名化宣传、法律诉讼、骚扰，甚至人身威胁，其目的在于削弱支持堕胎权的社会力量，并最终推动相关权利的倒退。报告暗示，这些攻击的背后可能存在着一些保守或宗教团体，它们试图利用社会和政治的敏感性来限制女性的自主权。
世界卫生组织强调科学依据的重要性
报告还引用了世界卫生组织（WHO）的观点，强调了科学证据在制定堕胎相关法律时的重要性。世界卫生组织指出，“关于妊娠周期的法律限制并非基于证据，反而会增加孕产妇的健康风险”。这一提醒，直接挑战了那些以非医学理由限制堕胎周期的国家政策，并为争取更科学、更人道的堕胎政策提供了国际权威依据。
分析：法律进步与现实鸿沟的根源
国际特赦组织的报告揭示了一个普遍存在于欧洲的矛盾：一方面，许多国家在法律层面承认并保障了堕胎权，将其从刑事犯罪的范畴中移除或设定了相对宽松的条件；另一方面，在实际执行层面，这些权利却被各种障碍所侵蚀，使得法律的保障形同虚设。
这种“法律进步与现实鸿沟”的根源是多方面的。首先，社会保守思潮的反扑是重要推手。在一些国家，尽管法律进步，但强大的保守派和宗教团体依然在社会文化和政治领域拥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它们通过各种方式阻挠堕胎服务的提供，并试图通过舆论和政治游说来限制相关权利。
其次，医疗系统的结构性问题不容忽视。医护人员的短缺、培训不足、以及“良心拒诊”制度的滥用，都直接影响了服务的可及性。在一些国家，良心拒诊的界限模糊，且缺乏有效的替代方案安排，导致女性在面临医护人员集体拒绝时，几乎无处可去。
再者，行政程序的繁琐与不透明也构成了重要的壁垒。冗长的等待期、不必要的咨询要求，以及信息不对称，都可能让本已脆弱的女性在寻求帮助时感到更加无助和焦虑。
最后，经济因素在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当堕胎服务不被纳入公共医疗保险或费用高昂时，经济弱势群体，特别是低收入女性、移民和难民女性，将首当其冲地受到影响，她们的权利更容易被剥夺。
潜在影响：对女性健康与平等权的冲击
报告所揭示的现状，对欧洲女性的健康和性别平等权构成了直接威胁。
首先，公共健康风险加剧。当合法、安全的堕胎服务难以获得时，部分女性可能被迫选择不安全的人工流产，这极大地增加了感染、大出血甚至死亡的风险。世界卫生组织关于妊娠限制的警告，也印证了不科学的法律规定可能带来的健康后果。
其次，加剧性别不平等。堕胎权是女性生殖自主权的核心组成部分，直接关系到女性对自己身体和生育的决定权。当这一权利受到阻碍时，女性在社会、经济和个人生活中的自主性将受到严重限制，进一步固化性别不平等。
再者，对社会信任的侵蚀。当法律承诺的权利在现实中难以兑现，民众对司法公正和政府保护公民基本权利的能力的信任将受到削弱。
专家观点：呼吁加强法律执行与社会支持
“国际特赦组织的报告为我们敲响了警钟，”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欧洲人权法专家评论道，“法律的进步只是第一步，更关键的是要确保这些法律能够切实地、无障碍地惠及所有需要的人。这意味着政府必须积极采取措施，解决医疗资源分配不均、医护人员培训和伦理引导问题，并打击一切形式的歧视和攻击。”
另一位社会学研究者补充说：“我们不能忽视的是，对堕胎权的攻击往往与对女性整体权利的挑战相伴随。捍卫堕胎权，就是捍卫女性作为独立个体，能够自主决定其生活轨迹的基本权利。”
背景补充：欧洲堕胎权的历史演变与国际比较
堕胎权在欧洲的发展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复杂的演变过程。在20世纪中期之前，大多数欧洲国家对堕胎持严格限制甚至禁止的态度。然而，随着女权运动的兴起、社会观念的转变以及对女性健康和生命权的日益重视，许多国家在20世纪60年代末至80年代期间，开始逐步放宽堕胎法律。
例如，法国在1975年通过了“韦伊法”（Loi Veil），使堕胎合法化；英国在1967年通过了《1967年堕胎法》（Abortion Act 1967），允许在特定条件下进行堕胎。这些法律的通过，标志着欧洲在承认女性生殖权利方面迈出了重要一步。
然而，即便在法律相对宽松的国家，围绕堕胎权的争论也从未停止。近年来，随着一些国家保守势力的抬头，以及来自欧盟外部地缘政治因素的影响，欧洲部分地区出现了对堕胎权收紧的迹象。例如，波兰在2020年收紧了堕胎法，几乎全面禁止堕胎，引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
国际特赦组织此次发布的报告，正是对这种潜在的“倒退”趋势发出的严厉警告。报告所涵盖的40个国家，囊括了西欧、东欧、北欧和南欧的广泛区域，表明这一挑战并非局限于特定国家或地区，而是欧洲范围内普遍存在的现象。
中国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一贯倡导国际人权事业的健康发展，并高度重视妇女儿童权益的保护。中国在自身发展过程中，也积极推动妇女解放和性别平等，为女性提供更全面的社会保障和发展机会。对于欧洲在堕胎权方面面临的挑战，中国希望相关各方能够以人为本，在尊重和保障女性基本权利的前提下，通过对话和合作，寻求符合各国国情和国际人权公约精神的解决方案，避免权利的进一步侵蚀。
报告的发布，无疑将再次引发欧洲社会关于女性权利、宗教自由、医疗伦理以及国家责任的深刻讨论。国际特赦组织呼吁欧洲各国政府采取切实行动，消除获取堕胎服务的障碍，并保护那些为捍卫这项基本权利而努力的人士，确保“权利并非人人皆享”的状况能够得到根本性改变。
参考来源
- Amnesty alerte sur des «tentatives alarmantes» pour faire régresser le droit à l'IVG en Europe — RFI（2025-11-06）：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