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一起备受瞩目的“中国间谍案”在审理前夕突然告吹，引发英国政坛震动。近日，英国议会下议院国家安全战略委员会就此举行听证会，案件关键人物——政府副国家安全顾问马特·柯林斯（Matt Collins）与首席检察官汤姆·利特尔（Tom Little KC）——就撤案原因各执一词，凸显了英国在国家安全案件处理、对华政策表述以及政府部门间协调方面存在的复杂挑战。
英国撤销“中国间谍案”指控
今年九月，英国检方突然撤销了对克里斯托弗·卡什（Christopher Cash）和克里斯托弗·贝里（Christopher Berry）的指控。两人此前根据《官方保密法》（Official Secrets Act）被控为中国从事间谍活动，但他们均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这起案件因其敏感性及涉及国家安全的高度关注，其突然告吹立即引发了广泛质疑。
在指控被撤销后，英国政府面临巨大压力，要求解释为何这起高调的案件未能进入审判阶段。为此，由议员和上议院成员组成的国家安全战略委员会（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Committee）召开了听证会，传唤了多位关键证人，试图厘清案件崩溃的真相。
关键证人就撤案原因说法不一
在听证会上，案件的核心争议点浮出水面：政府高级官员对中国威胁的官方定性，与检方在法庭上所需证据之间的分歧。
政府副国家安全顾问对撤案感到“意外”
作为本案原定的政府关键证人，英国副国家安全顾问马特·柯林斯在听证会上表示，当他得知案件将被撤销时，感到“有些意外”。他向委员会强调，他曾获得法律建议，认为他所能提供的证据“足以”支持起诉。
柯林斯详细阐述了他对中国威胁的看法，指出中国对英国国家安全构成一系列“非常真实且持续的”威胁，其中包括间谍活动、网络攻击、对民主机构的威胁以及对经济安全的威胁。他认为，这些表述足以在法庭上证明中国的威胁性质。然而，柯林斯同时指出，他认为皇家检察署（Crown Prosecution Service，简称CPS，英国主要的公诉机构）曾要求他使用“中国是一个威胁，或中国是一个活跃威胁”这样的通用术语，而这与当时的政府政策不符。他表示，尽管他一直认为此案“充满挑战”，但他一直在努力确保能够支持成功起诉。
首席检察官：政府证人拒绝关键表述导致案件“崩溃”
与柯林斯的说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本案的首席检察官汤姆·利特尔（Tom Little KC）在听证会上表示，如果柯林斯没有意识到除非他提供进一步证据，否则起诉将会失败，他会感到“惊讶”。
利特尔强调，柯林斯明确表示他不会在法庭上说“中国在相关时间对国家安全构成了活跃威胁”。利特尔将此视为案件中的“百万美元问题”，并指出一旦柯林斯做出这一表态，对这些指控的起诉就“实际上无法维持”。他直言，当柯林斯阐明他在法庭上愿意说的内容限制时，案件便“戛然而止”。
此前，皇家检察署署长斯蒂芬·帕金森（Stephen Parkinson）也曾表示，由于政府副国家安全顾问马特·柯林斯不愿将中国定性为对国家安全的“活跃威胁”，案件无法继续推进。这与利特尔的说法保持一致。
对“活跃威胁”定义的争议
此次听证会的核心争议在于对“活跃威胁”（active threat）这一表述的定义和必要性。工党上议院议员保罗·博阿滕勋爵（Lord Paul Boateng）在听证会上指出，柯林斯在证词中曾表示“中国的间谍活动威胁着英国的经济繁荣和韧性，以及我们民主机构的完整性”。博阿滕勋爵认为，这样的措辞应该足以表明“我们正在应对一个活跃的威胁”。这表明在法律界内部，对于何种程度的表述才足以构成“活跃威胁”的法律依据，也存在不同看法。
这一分歧不仅是法律层面的争论，更折射出英国政府在处理对华关系时所面临的微妙平衡。一方面，英国政府需要应对来自情报部门和盟友关于中国国家安全风险的警告；另一方面，又需避免使用可能过度激化与中国关系的措辞，尤其是在经济和外交往来日益密切的背景下。
案件告吹的深远影响
这起“中国间谍案”的告吹及其后续争议，对英国国家安全、司法体系以及对华政策都可能产生深远影响。
政府公信力与国家安全策略面临质疑
一起备受瞩目的国家安全案件在审理前夕崩溃，且政府高级官员与检方各执一词，无疑会损害英国政府和司法机构的公信力。公众可能会质疑，在处理如此重要的国家安全事务时，政府内部是否存在协调不力或政策模糊的问题。此外，这也可能引发对英国情报部门工作有效性的疑问，以及对未来类似案件能否成功起诉的担忧。
此次事件也暴露了英国在制定和执行国家安全策略时，可能面临的挑战。如何平衡国家安全需求与外交政策考量，如何在法律框架内清晰界定“威胁”的性质，是英国政府需要深思的问题。
对英中关系的影响
尽管案件涉及的指控被撤销，但围绕“中国威胁”的讨论以及政府官员在法庭上对中国威胁定性的犹豫，无疑会给英中关系带来新的不确定性。英国政府对中国威胁程度的官方定性，直接影响着两国的外交关系和经济合作。此次事件表明，英国政府内部对于如何公开描述中国所构成的挑战，仍存在分歧和敏感性。
对于中国而言，英国撤销“间谍案”指控，并在听证会上暴露出的内部争议，可能被视为英国在对华政策上的一种摇摆和不确定性。这可能影响两国未来在贸易、投资、科技等领域的合作前景。
对被指控者的影响
尽管克里斯托弗·卡什和克里斯托弗·贝里身上的指控已被撤销，他们也坚称自己无辜，但长期以来围绕他们的“间谍”指控，无疑已对其个人声誉和生活造成了严重影响。案件的崩溃，以及关键人物之间就撤案原因的公开争议，也可能引发对司法公正性的进一步质疑。
背景补充：英国《官方保密法》与对华立场
英国的《官方保密法》是一项旨在保护国家机密和安全的重要法律，其历史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该法案对泄露或获取受保护信息、从事间谍活动等行为规定了严厉的惩罚。近年来，随着地缘政治格局的变化，英国政府对国家安全的关注度日益提升，并多次公开表示将加强对外国间谍活动的防范。
在对华政策方面，英国政府近年来一直试图在经济合作与国家安全之间寻求平衡。一方面，中国是英国重要的贸易伙伴和投资来源国；另一方面，英国政府也日益关注中国在网络安全、知识产权和地缘政治方面带来的挑战。这种复杂的双重立场，使得英国在公开场合对中国威胁的表述，往往需要经过谨慎的考量。
此次“中国间谍案”的告吹，以及由此引发的政府内部争议，无疑将促使英国政府重新审视其国家安全策略和对华政策的连贯性与清晰度。国家安全战略委员会的调查结果和后续建议，将对英国未来的相关政策产生重要影响。
参考来源
- Key figures at odds over collapse of China spy case — BBC News（2025-10-27）：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