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斯新闻与多米尼投票系统达成近8亿美元和解，承认部分虚假言论
美国时间周二（2023年4月18日），在备受瞩目的诽谤诉讼庭审即将开始前数小时，福克斯新闻（Fox News）与多米尼投票系统（Dominion Voting Systems）达成庭外和解，福克斯新闻将向多米尼支付7.87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54.2亿元），并承认法院裁定其部分关于多米尼的说法是虚假的，此举结束了一场长达两年、可能对美国媒体格局产生深远影响的法律战。
最后一刻的和解避免了公开审判
这笔巨额和解金是在特拉华州高等法院的陪审团宣誓就职后、开庭陈述前最后一刻达成的。特拉华州高等法院法官埃里克·戴维斯（Judge Eric Davis）在午餐休息后，程序暂停了近三小时，随后宣布双方已解决案件，并解散了12名陪审员。戴维斯法官赞扬了陪审团的存在促成了和解，称其为“世纪媒体审判”的提前落幕。
此次和解金额高达7.875亿美元，是美国历史上涉及媒体公司的最大一笔公开诽谤和解金，凸显了此案的重大性及其对媒体行业潜在的警示作用。多米尼投票系统最初索赔16亿美元，此次和解金额约为其索赔额的一半，但仍被多米尼的律师称为“平反和问责”的胜利。
根据和解协议，福克斯新闻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其“承认法院裁定某些关于多米尼的说法是虚假的”。此前，戴维斯法官曾裁定，福克斯新闻在2020年末的至少20个广播节目中包含了关于多米尼操纵总统选举的“公然不实”断言。然而，和解协议的一个关键条款是，福克斯新闻无需在节目中公开承认散布了选举谎言。此外，通过达成和解，福克斯新闻的高管和知名主持人得以避免出庭作证，从而避免了可能对公司声誉和个人形象造成进一步损害的公开质询。
诽谤诉讼的缘起：2020年大选虚假信息
这场诽谤诉讼的核心源于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后，福克斯新闻在报道中传播了关于多米尼投票系统存在广泛舞弊的虚假信息。当时，福克斯新闻的一些节目和嘉宾反复声称多米尼的投票机被“操纵”，将数百万张选票从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名下转移给乔·拜登（Joe Biden），从而“窃取”了选举结果。这些指控被广泛证明是毫无根据的，并遭到美国选举官员和网络安全专家的驳斥。
多米尼投票系统认为，这些虚假指控严重损害了其公司声誉和业务，因此于2021年3月对福克斯新闻提起了诽谤诉讼，寻求巨额赔偿。诉讼过程中，大量内部文件和证词被公开，揭示了福克斯新闻内部的一些高管和主持人，尽管私下对这些舞弊指控持怀疑态度，甚至认为其“疯狂”且“虚假”，但在公开场合却为了收视率和吸引观众而继续传播或允许传播这些信息。
这些证据包括福克斯新闻创始人鲁珀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的证词，他承认福克斯新闻的一些评论员在2020年大选后“认可”了选举舞弊的虚假说法。此外，一些知名主持人的内部通信也显示，他们担心质疑这些指控会疏远观众，导致收视率下降。
和解的深层考量与各方得失
对于福克斯新闻而言，选择在最后一刻达成和解，无疑是基于多重考量。首先，避免公开审判可以防止其高管和主持人（包括鲁珀特·默多克、塔克·卡尔森、肖恩·汉尼提、劳拉·英格拉姆等）出庭作证。这些证词可能会进一步揭露福克斯新闻内部在2020年大选报道中的决策过程和动机，从而对公司的公众形象和法律地位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此前公开的内部通信已经让福克斯新闻面临巨大的声誉压力，公开的庭审无疑会放大这种压力。
其次，尽管7.875亿美元是一笔天文数字，但它毕竟低于多米尼最初索赔的16亿美元。如果案件进入审判阶段，陪审团可能会判处更高的赔偿金额，甚至可能包括惩罚性赔偿，从而使福克斯新闻面临更大的财务风险。和解提供了一个确定的财务上限，避免了审判结果的不确定性。
再者，和解协议中无需在节目中公开承认散布谎言的条款，对于福克斯新闻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胜利”。这使得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维护其作为新闻机构的叙事自主权，避免了可能进一步疏远其核心观众群体的公开道歉。尽管法院的裁定和和解本身已经构成了对事实的承认，但避免在自有平台上进行公开承认，无疑是福克斯新闻在谈判中争取到的关键点。
对于多米尼投票系统而言，此次和解代表了其在维护声誉和追究虚假信息责任方面的重大胜利。多米尼的律师贾斯汀·纳尔逊（Justin Nelson）表示，此次和解“代表了平反和问责”，是对“真相和民主”的有力支持。他强调，为了民主的持久发展，我们必须共同致力于事实。虽然获得的赔偿金额是其最初索赔的一半，但7.875亿美元的赔偿金不仅足以弥补其声誉和业务损失，更重要的是，它向所有传播虚假信息的媒体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散布谎言是有代价的。
对媒体问责制和未来诉讼的影响
此次福克斯新闻与多米尼的和解，无疑将对美国乃至全球的媒体行业产生深远影响，尤其是在媒体问责制和虚假信息传播方面。
首先，这笔创纪录的和解金为未来的诽谤诉讼设定了一个新的标杆。它表明，即使是大型媒体机构，在传播未经证实或故意虚假的信息时，也可能面临巨大的法律和财务风险。这可能会促使媒体机构在报道敏感话题，特别是选举和政治议题时，更加谨慎地核实信息，并加强内部的事实核查机制。
其次，此案凸显了在数字时代，虚假信息对公共领域和民主进程的潜在破坏力。当有影响力的媒体平台传播未经证实或具有误导性的信息时，其后果可能不仅仅是声誉受损，更可能动摇公众对选举制度和民主机构的信任。此次和解，在一定程度上，是对这种破坏力的一种法律回应和制约。
值得注意的是，多米尼投票系统对其他右翼媒体（如Newsmax和OAN）以及特朗普盟友（包括鲁迪·朱利安尼、西德尼·鲍威尔和迈克·林德尔）仍有未决的诽谤诉讼。福克斯新闻的此次巨额和解，无疑将对这些未决案件产生示范效应和法律压力。这些被告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和解压力，或者在审判中面临更不利的局面，因为福克斯新闻的案例已经证明了传播虚假选举指控的严重后果。
然而，此次和解也引发了关于媒体问责制透明度的伦理争议。福克斯新闻在承认法院裁定其部分说法虚假的同时，无需在节目中公开承认散布谎言，这使得一些批评者认为，福克斯新闻并未完全承担其应有的公开问责。通过和解避免高管作证，也可能被视为逃避全面公开问责的一种方式。这引发了关于媒体在传播政治信息中，如何在商业利益、言论自由和事实真相之间取得平衡的持续讨论。
背景补充：美国大选与媒体角色
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是近年来争议最大的一届选举之一，其结果引发了前总统特朗普及其支持者对选举舞弊的广泛指控。这些指控在很大程度上通过一些媒体平台，特别是部分右翼媒体，得到了放大和传播。福克斯新闻作为美国收视率最高的有线新闻频道之一，在这一过程中扮演了关键角色。
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成立以来，福克斯新闻以其鲜明的保守派立场和对共和党议程的支持而闻名。其节目通常吸引了大量保守派观众，并在美国政治话语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然而，这种影响力也伴随着巨大的责任。当其平台上的内容被指控传播虚假信息，并导致实际损害时，其作为新闻机构的公信力便受到严峻考验。
此次多米尼诉福克斯新闻案，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诽谤案件，它更是对美国媒体在政治极化时代如何履行其公共服务职责的一次深刻审视。它迫使人们重新思考媒体在维护民主制度、传播准确信息方面的作用，以及当媒体未能履行这些职责时，法律应如何介入并追究责任。
随着美国社会在政治和文化上的持续分裂，媒体作为信息传播和舆论塑造者的角色变得愈发复杂和关键。福克斯新闻与多米尼的和解，或许只是这一长期挑战中的一个阶段性结果，但它无疑为未来的媒体行为和法律实践，提供了重要的参考和警示。
参考来源
- Some on-air claims about Dominion Voting Systems were false, Fox News acknowledges in statement after deal is announced — CNN（2023-04-19）：查看原文
- Judge in Fox News-Dominion defamation trial: 'The parties have resolved their case' — CNN（2023-04-19）：查看原文